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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主义政治哲学(Liberalism)自17世纪以降,经洛克、密尔、康德、罗尔斯等思想家发展,形成了一套以个体权利、有限政府、法治原则、言论自由与宽容精神为核心的现代政治伦理体系。其根本信念是:国家存在的正当性在于保护个体的基本自由,而非塑造统一的思想或道德秩序;法律的边界应止于防止对他人权利的侵害,而非规训思想或情感。
以自由主义政治哲学的核心原则审视陈京元博士“寻衅滋事罪”一案,此案不仅是一场司法冤狱,更是一场对自由主义基石——思想自由、言论自由与法律中立性——的系统性摧毁。它揭示了一个危险趋势:当国家以“秩序”之名压制异见,以“忠诚”之名审查思想,自由主义所捍卫的“消极自由”(negative liberty)便已荡然无存。
一、思想与言论自由:密尔“伤害原则”的彻底背离
约翰·斯图尔特·密尔(John Stuart Mill)在《论自由》中提出著名的“伤害原则”(Harm Principle):
“人类之所以有理有权可以个别地或者集体地对其中任何分子的行动自由进行干涉,唯一的目的只是自我保护。这就是说,对于文明群体中的任一成员,所以能够施用一种权力以反对其意志而不失为正当,唯一的目的只是要防止对他人的伤害。”
换言之,仅当言论直接导致对他人可识别的、实质性的伤害时,国家方可干预。陈京元的转发行为:
未煽动暴力;
未诽谤具体个人;
未泄露国家秘密;
其影响力微乎其微(粉丝<100,转发<100次);
所涉内容多为观点、艺术、情感或外交使团官方贴文。
无任何“伤害”发生,遑论“严重混乱”。司法机关却以“攻击体制”“侮辱核心”为由定罪,实则是将政治不适感(political discomfort)等同于法律伤害(legal harm),彻底背离密尔原则。
密尔警告:“压制言论,即是假设自己绝对无误。” 本案法官以“高学历应明辨是非”推定陈京元“明知虚假”,恰是这种“绝对无误”心态的体现——他们不容许公民对官方叙事保持怀疑,更不容许学者以批判性思维接触多元思想。
二、宽容与多元:罗尔斯“合理多元主义”的践踏
约翰·罗尔斯(John Rawls)在《政治自由主义》中指出,现代社会必然存在“合理多元主义事实”(fact of reasonable pluralism)——即理性公民对善、真理、正义持有不可调和但合理的分歧。自由主义国家的任务,不是消除分歧,而是在尊重多元的前提下,建立重叠共识(overlapping consensus)。
陈京元转发的内容——川普演讲、许章润文章、政治漫画、美国使馆贴文——正是这种“合理多元”的体现。它们代表了不同政治传统、价值立场与审美视角。一个自由主义社会应允许公民接触、比较、批判这些观点,而非将其一概斥为“谣言”。
罗尔斯强调:“国家不得以某种整全性学说(comprehensive doctrine)。”
本案判决却以“维护现行政治体制”为最高价值,将一切异见视为对体制的“攻击”,实则是将特定意识形态(即“体制不可批评”)强加于全体公民,彻底违背政治自由主义的中立性要求。
三、法治与法律的中立性:从“规则之治”到“意志之治”
自由主义强调法治(rule of law)而非人治(rule by men)。法治要求法律具备普遍性、明确性、稳定性与可预期性,且平等地适用于所有人。
本案中,“寻衅滋事罪”被用作:
模糊工具:“虚假信息”“严重混乱”无明确定义;
选择性武器:同类内容在《光明日报》、新浪广泛传播却未被追责;
溯及既往的陷阱:许多转发行为发生于数年前,当时并无“谣言”认定;
主观归罪的借口:以“学历”推定“明知”,以“体制敏感”替代“社会危害”。
这已非“法治”,而是意志之治(rule by will)——法律沦为权力意志的传声筒。正如哈耶克所言:“当法律成为实现特定目的的工具,它就不再是自由的保障,而是奴役的手段。”
四、个体权利 vs. 国家权力:洛克“有限政府”理念的崩塌
洛克在《政府论》中指出,政府的权力源于人民的信托,其唯一正当目的是保护生命、自由与财产。若政府越权压制思想,则人民有权抵抗。
陈京元作为独立学者,其转发行为是行使《世界人权宣言》第19条所保障的“寻求、接受和传递信息与思想的自由”。而国家却以暴力破门、刑讯逼供、剥夺辩护权、拒绝转交控告信等方式,对其实施系统性压制。
更讽刺的是,检察官宣称:“上层领导特别指示,非置其于死地不可。”
这暴露了国家权力对个体权利的绝对蔑视——法律不是保护公民的盾牌,而是清除“不合作者”的利剑。洛克若见此状,必会断言:此非合法政府,实为暴政。
五、结语:自由主义的警示——无思想自由,则无真正自由
自由主义从不承诺“无冲突的社会”,而是承诺“在冲突中保障每个人的自由”。陈京元案证明:当国家开始惩罚思想,自由便已死亡;当法律开始审查观点,法治便已沦丧。
真正的“寻衅滋事者”,不是那个转发一条推文的学者,
而是那些以“秩序”之名扼杀思想市场、以“忠诚”之名摧毁学术自由的权力者。
自由主义的终极信念是:
真理不在垄断中诞生,而在自由辩论中浮现;
秩序不在沉默中稳固,而在多元共存中生长。
此案终将被历史置于自由主义的法庭上审判——
不是因陈京元说了什么,
而因国家害怕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