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berto Unger
基于罗伯托·曼加贝拉·昂格尔（Roberto Mangabeira Unger，1947-）的批判法学理论（Critical Legal Studies, CLS）的视角。
罗伯托·曼加贝拉·昂格尔（Roberto Mangabeira Unger，1947-），当代著名法学家、社会学家、政治学家，哈佛大学法学院教授，批判法学运动（CLS）的领军人物。被誉为“永不疲倦的远见卓识者”、“从第三世界走出的哲学天才，第一世界的福音传播者和预言家”、“批判法学运动中最有资格声称摧毁了现代法律思想核心观念的思想家”。
批判法学理论是20世纪70年代后期兴起于美国的一场激进法学运动。它并非一个统一的理论体系，而是一系列共享着 对现代自由主义法制的根本性质疑 的学术思潮的集合。其核心思想可以概括为：彻底否定法律的中立性、客观性和确定性，揭示法律本质上是政治斗争和维护社会统治的工具。
其核心要义可分解为以下四个颠覆性命题：
核心命题一：法律的不确定性
核心观点：批判法学强烈反对法律形式主义（认为法律是一个逻辑自洽的体系，能推导出唯一正确答案）。他们认为，法律规则充满了 模糊、矛盾和漏洞，法官的判决并非“依法”作出，而往往是 基于其个人的政治倾向、阶级背景或意识形态所作出的选择性解释。
关键推论：法律无法提供可预测的结果。“依法裁判”只是一个神话，法律结论本质上是 不确定的 和 任意的。
简单比喻：法律文本不是一张精确的“地图”，而是一团可以被权力随意揉捏的“橡皮泥”。
核心命题二：法制的悖论：形式平等掩盖实质压迫
核心观点：批判法学犀利地指出，自由主义法制所宣扬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一种幻觉。这种 形式上的平等 恰恰掩盖并 合法化了实质性的社会和经济不平等。
关键分析：法律用同一套规则对待地位和资源完全不同的人（如资本家和工人），其结果必然是巩固强者的优势，加重弱者的困境。法律因而成为 维持现有权力等级和阶级结构的工具。
简单比喻：法律就像一场规定“禁止露宿桥下”的比赛，它表面上对所有人平等，但实际上只惩罚那些无家可归的穷人。
核心命题三：法律是政治的特殊形式
核心观点：法律并非独立于政治的中立领域，而是 政治的延续，是 社会冲突和统治关系的具体体现。它将特定的政治选择（通常是当权者的选择） 装扮成中立的、技术性的规则，从而掩盖其政治本质。
关键概念： “去政治化”的政治。法律通过将政治争议转化为法律技术问题，从而 消解了争议的政治性，维护了现状的稳定。
简单比喻：法律就像一个“魔法帽”，把政治这只“兔子”放进去，然后变出一副“中立公正”的样子。
核心命题四：对权利话语的批判
核心观点：批判法学对自由主义的核心——“权利”话语——持高度怀疑态度。他们认为，争取权利的努力往往会被 吸纳和收编。
关键分析：当权者可以通过“授予”一些边缘的、不威胁其根本统治的权利，来 巩固其合法性，并 分散人们对更根本的权力结构问题的注意力。因此，权利斗争可能反而 强化了国家的权威。
简单比喻：权利就像主人扔给狗的骨头，狗为争夺骨头而厮杀，却忘了挑战主人决定扔骨头的权力。
总结
传统自由主义法制观 |
批判法学的批判性观点 |
核心隐喻 |
|---|---|---|
法律是中立、客观的规则体系 |
法律是充满不确定性的、服务于政治的工具 |
法律是”穿着法袍的政治” |
法律保障形式平等与正义 |
形式平等掩盖实质不公，法律再生产社会等级 |
法律是”社会秩序的粘合剂” |
法律与政治分离 |
法律是政治的隐蔽形式 |
法律是”戴着面具的权力” |
权利是自由的保障 |
权利话语是幻觉和陷阱，可能巩固压迫性结构 |
权利是”体制给予的安慰剂” |
总而言之，批判法学理论的核心思想是一场 彻底的“祛魅”。它试图剥去法律那层 中立、公正、理性的外衣，揭示其内核是 权力、政治、意识形态和阶级统治。它不满足于在法律制度内部进行改革，而是旨在 揭露和挑战整个自由主义法制的根基。这一视角极端而深刻，它迫使我们去思考：我们所信仰的法律，究竟是人类自由的堡垒，还是社会控制的精致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