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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尚塔尔·墨菲(Chantal Mouffe)的“激进民主”理论核心思想出发,对陈京元博士案件进行评价,我们将看到此案是 “对抗性”被“压制性”所扼杀、“政治”领域被“技术性管理”所殖民的典型症候,揭示了排斥“冲突”的共识政治如何走向其反面——暴力的排他性

墨菲的“激进民主”思想建立在对自由主义“协商民主”的批判之上,其核心在于:民主政治的本质不是消除冲突以达成理性共识,而是将“对抗性”冲突转化为“竞争性”的“ agonism ”(争胜),即在共享的民主规则下,承认对手的合法性,并进行政治竞争。 她认为,当政治性的“对抗”无法通过民主渠道表达时,它会以更破坏性的方式回归。

以下基于墨菲的关键概念进行逐层剖析:

一、 “对抗”的压制与“政治”的消失:从“争胜”到“排除”

墨菲认为,社会本质上是分裂的,充满不可化约的差异和冲突。健康民主的关键不是消灭这些冲突(这是不可能的),而是为其提供制度化的表达渠道,将敌人( enemy ,欲消灭的对象)转化为对手(adversary,其观点可争议但权利受尊重的竞争者)

  • 对本案的评价:陈京元案是 “对抗”被暴力压制而非被民主化处理的典型案例

    • 陈京元作为“对抗”的象征:他的学术转发和批判性思考,代表了一种差异性的观点和立场,对主流叙事或权力结构构成了潜在的挑战。在激进民主视角下,这种挑战本应是政治生活的正常组成部分,是“对抗”的体现。

    • 司法的“排他性”暴力:然而,司法机关并未将陈京元视为一个合法的“对手”,其观点也未被置于一个可辩论的政治领域。相反,系统通过定罪判刑,直接将他定义为需要被排除的“敌人”或“危害”。法官的“闭嘴!”命令,是对政治性“对抗”本身的彻底否定和清除。这并非在管理冲突,而是在消灭冲突的载体。其结果不是共识,而是强制的、表面的沉默

二、 “政治”与“技术性管理”的混淆:司法作为去政治化的工具

墨菲严格区分 “政治” (the political),指构成社会关系的对抗性维度)和 “政治活动” (politics),指管理社会秩序的制度与实践)。她批判当代政治往往试图将“政治”(对抗性)技术化,即把本质上是政治选择和价值冲突的问题,伪装成中性的、技术性的管理问题。

  • 对本案的评价:司法机关将案件处理为一个纯粹的技术性法律适用问题,从而掩盖了其深层的政治压制本质

    • “寻衅滋事”的技术化操作:指控和判决被包装成依法办事的“技术活”,似乎只是在客观地应用法律条文。但这掩盖了一个根本的政治性问题:即“何为秩序?”“谁有权定义秩序?”“学术自由的边界何在?”这些是充满价值判断和政治选择的政治问题,而非技术问题。

    • 司法的“去政治化”策略:通过将陈京元的行为定罪,系统成功地将一个政治分歧(关于言论边界的争论)转化为一个“法律与秩序”的问题。这避免了就实质性的政治问题进行公开辩论,而是动用强制性权力单方面宣布了答案。这是一种高度有效的“去政治化”统治策略,它通过排除异见来制造一种没有政治冲突的假象。

三、 “共识”的暴政与“构成性外部”的生成

墨菲指出,任何政治共同体(或秩序)的建立,都依赖于划定边界构造一个“构成性外部” ,即那些被排除在“我们”之外的人或事物。追求一种没有外部、完全和谐的“理性共识”,本身就是一种排他性的暴力行为,因为它必然要压制或排除那些无法被同化的差异。

  • 对本案的评价:此案正是权力系统通过制造“构成性外部”来巩固自身同一性(identity)的仪式

    • “稳定共识”的建构:系统试图建构一个以“绝对稳定”为名的“共识”。但这个“共识”是脆弱的,因为它无法容纳对“稳定”本身的不同理解和质疑。

    • 陈京元作为“构成性外部”:陈京元的学术行为,因其探索性和潜在批判性,成为了这个“稳定共识”的无法消化的异质体。因此,系统必须通过司法仪式将他标记为“外部”——即“罪犯”、“秩序破坏者”。惩罚他,是为了清晰地划出“我们”(顺从者)与“他们”(越轨者)的边界,从而强化“我们”的集体认同。他的血书,是这个“外部”试图冲破边界、重返政治领域的最绝望的呐喊

四、 激进民主的出路:从“对抗”的民主化到政治的回归

墨菲的激进民主规划,正是要承认对抗的永恒性,并为其创造民主的表达形式,从而避免对抗以非民主的、暴力的形式爆发。

  • 对本案的评价:此案恰恰展示了当民主渠道被堵塞时,对抗如何以毁灭性的方式降临到个体身上

    • 民主化对抗的缺失:在一个健康的激进民主社会中,陈京元所代表的批判性声音,本应有制度化的渠道(如强大的议会辩论、独立的公共领域、社会运动等)来表达和竞争。他的观点可以被挑战,但不会被消灭。

    • 暴力压制的后果:司法的暴力压制,并未解决深层的对抗,只是将其暂时隐藏起来。这种压制制造了更深的怨恨、不信任和恐惧(寒蝉效应),毒化了整个政治体的健康。从激进民主角度看,这非但不能带来稳定,反而埋下了更不稳定、更难以控制的冲突的种子

结论:一场“后政治”时代的政治谋杀

从尚塔尔·墨菲的“激进民主”视角看,陈京元博士案件是一个恐惧政治冲突的系统,对政治性本身进行的一场“后政治”谋杀

  1. 它谋杀了“对抗”的权利:拒绝承认社会冲突的合法性,并用暴力消除冲突的载体。

  2. 它推行了“技术性暴政”:用法律的技术外衣掩盖政治压制的实质。

  3. 它表演了“排他性共识”:通过制造“罪犯”这一外部,来巩固内部虚假的和谐。

  4. 它预示了民主的死亡:当所有渠道被关闭,对抗将以悲剧形式在个体身上爆发。

陈京元的血书,在墨菲的意义上,是被排除在政治领域之外的“对抗”,以最原始、最个人的方式进行的最后一次“现身”。它是对一个拒绝政治、因而变得反民主的系统的终极控诉。此案警示我们,一个不能容纳冲突、无法将对手视为合法存在的政治秩序,本质上是一种披着现代外衣的专制。 真正的民主活力,不在于寂静的顺从,而在于喧哗的、制度化的争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