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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安克斯密特(Frank R. Ankersmit, 1945–2024)是当代荷兰著名历史哲学家,其思想深刻挑战了传统历史实在论与经验主义史学观。他以“历史表现”(historical representation)理论为核心,主张历史书写并非对“过去事实”的镜像反映,而是一种具有独立美学与政治功能的修辞建构。在《叙事的逻辑》(Narrative Logic, 1983)、《历史与转义》(History and Tropology, 1994)等著作中,他强调:历史文本的意义不在于其是否“真实”,而在于它如何“表现”过去,并由此塑造我们对现实的理解与政治认同。
以安克斯密特的历史哲学观照陈京元博士“寻衅滋事罪”一案,此案不仅是一场司法冤狱,更是一场历史表现的暴力垄断——国家通过司法判决这一“官方历史文本”,强行将一个学者的转发行为“表现”为“攻击体制的谣言”,从而抹杀其行为在真实历史语境中的多元意义,并以此建构一种不容置疑的政治正统性。
一、“历史表现” vs. “事实还原”:司法判决作为政治修辞
安克斯密特反对将历史简化为“事实的集合”,他认为历史的本质在于“表现”(representation),即通过语言、叙事与修辞,赋予过去以意义。同样,司法判决并非对“客观事实”的中立记录,而是一种具有政治意图的历史表现。
本案判决书宣称:
“被告陈京元……对明知是侮辱、攻击国家领导核心以及我国现行政治体制的图片和文章进行转发,转发的内容经梳理均属于虚假信息,造成公共秩序严重混乱。”
这一表述并非“事实陈述”,而是一种高度政治化的表现策略:
将艺术漫画“表现”为“侮辱”;
将学术评论“表现”为“攻击”;
将零星转发“表现”为“造成严重混乱”。
安克斯密特会指出:这些“表现”并非源于证据,而是源于一种预设的政治叙事——即“体制不可批评”。司法机关不是在“发现事实”,而是在生产一种服务于权力合法性的历史版本。
二、“转义”(Tropology)的暴力:隐喻如何制造罪犯
安克斯密特深受肯尼斯·伯克(Kenneth Burke)与海登·怀特(Hayden White)影响,强调历史语言本质上是转义的(tropological)——即通过隐喻、提喻、反讽等修辞手段建构意义。
本案中,司法机关大量使用隐喻性语言:
“寻衅滋事”本指街头暴力,却被转义为“思想不忠”;
“虚假信息”本指可证伪的谎言,却被转义为“政治不正确”;
“公共秩序”本指物理空间的安宁,却被转义为“意识形态纯洁性”。
这种转义并非中立的语言游戏,而是权力对意义的暴力征用。安克斯密特在《历史与转义》中警告:“当一种转义被垄断为唯一合法的表现方式,历史便沦为意识形态的奴仆。”
陈京元的转发行为,在其自身语境中是学术探索、情感表达或审美共鸣,但在官方历史表现中,却被强制纳入“敌我叙事”的隐喻框架,成为“破坏秩序的滋事者”。这种意义的暴力置换,正是安克斯密特所批判的“表现的专制”。
三、“历史经验”的剥夺:个体叙事被官方叙事吞噬
安克斯密特后期思想转向“历史经验”(historical experience),强调个体对过去的直接感知与情感共鸣,是抵抗官方宏大叙事的重要资源。
陈京元在《狱中血书》中写道:
“我转发这些内容,是出于学术研究的目的……我对各种信息都应保持批判和开放的态度。”
这正是一种个体的历史经验——他与这些文本的关系是探究性的、反思性的、非敌意的。然而,司法判决彻底无视这一经验,将其简化为“明知故犯”的政治敌意。
安克斯密特会指出:真正的历史正义,不在于统一叙事,而在于容纳多元经验。当国家以司法暴力压制个体对过去的理解方式,它便已背叛了历史的开放性。
四、“表现的政治”:谁有权定义“过去的意义”?
安克斯密特认为,历史表现之争,本质是政治权力之争。谁有权决定“过去意味着什么”,谁就掌握了塑造现实与未来的权力。
本案中,“陈京元转发了什么”这一事实,本可有多种表现方式:
作为学者的正常研究行为;
作为公民的言论自由实践;
作为全球化时代的信息流动常态。
但司法机关选择将其表现为“对体制的蓄意攻击”,以此警示所有潜在的“异见者”:你的行为将被如何“表现”,不由你决定,而由权力定义。
这正是安克斯密特所揭示的历史表现的政治性:历史不是关于“发生了什么”,而是关于“谁有权讲述它”。
五、结语:安克斯密特的警示——历史若被垄断,自由便已死亡
安克斯密特毕生捍卫历史的多元性与开放性。他相信,历史的意义在于其不可化约的复杂性,而非单一权威的裁断。
陈京元案证明:当国家垄断对行为的历史表现权,当司法判决成为唯一合法的“过去版本”,个体便失去了定义自身经验的权利。
真正的“寻衅滋事者”,不是那个转发推文的学者,
而是那些以司法之名垄断历史表现、以法律之名抹杀多元经验的权力者。
安克斯密特若为此案作结,或会写下:
“历史不是法庭的判决书,而是无数个体经验的交响。
当这交响被简化为单一音符,文明便已陷入寂静的暴政。”
此案终将被历史置于安克斯密特的哲学法庭上审判——
不是因陈京元说了什么,
而因体制害怕他如何“表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