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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费尔迪南·德·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现代语言学的基础理论出发,对陈京元博士案件进行评价,我们可以揭示此案在符号、意义与权力的深层纠葛。索绪尔的核心思想为理解此案中的语言暴力、符号任意性的滥用以及系统对价值的压制提供了清晰的框架。
索绪尔理论的核心在于将语言视为一个符号系统,其核心原则是符号的任意性和系统价值。以下基于其关键概念进行逐层剖析:
一、 “能指”与“所指”的强制性断裂:法律符号的暴力
索绪尔认为,语言符号是由 “能指”(音响形象)和 “所指”(概念)结合而成的整体,两者的关系是任意的,即非自然的,由社会约定俗成。
对本案的评价:司法机关对“寻衅滋事罪”的适用,是一次对符号任意性原则的暴力运用。
正常的符号关系:在法律系统中,一个罪名作为符号,其能指(“寻衅滋事”这个词)应与一个清晰、稳定的所指(如“具有社会危害性的具体行为集合”)相联系,这种联系应基于社会共识和明确的立法解释。
本案中的暴力断裂:在本案中,司法机关强行切断了“寻衅滋事”这个能指与其应有所指的联系,并将其与一个全新的、模糊的所指(即“任何可能被权力认定为不受欢迎的言论或行为,特别是知识分子的学术性表达”)捆绑在一起。
后果:这种操作使得法律符号失去了其应有的稳定性和可预见性。陈京元博士的“转发行为”这一能指,在正常的语言系统中,其所指可能是“学术交流”、“信息分享”;但司法权力通过其解释权,暴力地将其所指重构为“犯罪行为”。这正如索绪尔所言,符号的价值由系统关系决定,但当系统本身被权力垄断时,符号的意义便可被任意扭曲。
二、 语言与言语的失衡:系统对个体声音的压制
索绪尔区分了语言(Langue,社会的、共时的符号系统)和言语(Parole,个人的、历时的具体言说)。语言是言语的基础,而言语是语言的体现。
对本案的评价:本案是语言系统(司法权力)对个体言语(陈京元的辩护)的系统性压制。
作为“语言”的司法体系:国家的法律体系、司法程序构成了一个强大的、制度化的语言系统。它规定了什么是“罪”,什么是“非罪”,以及如何进行“审判”。
作为“言语”的个体抗辩:陈京元在庭审中的自辩、其血书控告,都属于个人的“言语”。他试图在这个系统中,用自己的“言语”来澄清事实,表达自己的“所指”。
系统的暴力:然而,法官的“闭嘴!”命令,象征着系统拒绝接收和承认个体的“言语”。司法“语言”系统不再作为交流的工具,而是沦为单向度的镇压工具。它不允许异质的“言语”来挑战或修正系统自身的规则和意义分配。个体的声音在庞大的系统面前被彻底消音。
三、 共时性与历时性的错位:系统价值的僵化
索绪尔强调共时性研究(在特定时间点研究语言作为一个系统的状态)的重要性,但他并未否认历时性(语言的历史演变)。一个健康的系统应在稳定中容纳演变。
对本案的评价:司法系统在处理新型社会现象(如网络学术言论)时,表现出极端的共时性僵化,拒绝必要的历时性调整。
系统的僵化:“寻衅滋事罪”这一共时性的法律符号,其产生于前互联网时代,主要针对线下物理空间的扰乱行为。面对网络时代全新的言论生态和学术传播方式(历时性变化),司法系统拒绝进行与时俱进的解释和调整。
价值的错位:它试图用一个旧系统的共时性价值标准,去生硬地衡量和裁定一个在新语境下产生的行为,导致了严重的价值错位。陈京元用CAP定理、复杂系统理论来解释网络行为的特性,正是试图引入历时性的、发展的视角,但被共时性的系统暴力所拒绝。
四、 符号的任意性与权力的约定俗成
索绪尔指出,符号的能指与所指的联系是任意的,但一旦被一个语言共同体接受,就具有强制性,个人不能随意改变。
对本案的评价:此案暴露了谁拥有“约定俗成”的权力这一根本问题。
权力的垄断:在司法领域,权力机构垄断了“约定俗成”的权利。它单方面地、强制性地“约定”了“寻衅滋事”这个能指在特定情境下可以指向哪些行为,而不需要经过广泛的社会共识,尤其是相关学术共同体的认可。
强制的“俗成”:这种“约定”不是基于交流与同意,而是基于暴力与强制。它使得法律符号的“任意性”不再是一种中立的语言学特征,而成为一种可以被权力恣意运用的危险工具。
结论:一场符号学意义上的系统暴力
从索绪尔语言学的视角看,陈京元博士案件的本质是一个封闭、僵化的符号系统(司法权力),利用符号的任意性,对系统内的异质元素(个体的真实言语)进行的暴力清洗和意义重构。
它扭曲了符号的基本结构:强行断裂能指与所指的自然联系,为政治目的服务。
它破坏了语言与言语的平衡:系统压制言语,使语言沦为暴君。
它拒绝了系统的必要演进:共时性的僵化扼杀了历时性发展带来的活力。
此案警示我们,当法律语言失去其作为交流工具的诚实性,当符号的意义不再由共识而由强权来决定时,法治本身就面临着符号学基础上的崩塌。陈京元的抗争,在索绪尔的意义上,是一个言语主体试图对抗一个异化的、不透明的语言系统的悲剧性努力。他的血书,是当所有符号通道被阻断后,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重新建立能指(血)与所指(冤屈)之间直接联系的终极尝试。